崔季陵

一个老干部

【碧云深】第十六章 上

【来啊屏蔽我啊……

去的路上孙静忱还一路想着待会儿张弓搭箭,好打几只肥野鸡来,烤着吃下酒,到地方才发现叮叮当当带了许多物什,竟不曾带上把打野味的小弩,若真用他那把仪刀,他心里还有些不安,怕用出什么纰漏来,日后不好应差。

到了山里,日头下去一半,正暖暖地照着溪边草地,方孟韦把马系在树上,在树底下铺了毡子,叫孙静忱到毡子上来坐,起先还乐意盘着腿,坐成和尚样,一转眼的功夫便没了正形,歪在方孟韦腿上。横竖这里没有旁人,方孟韦也不在意,将食盒打开,一点点喂他吃零食,孙静忱又问他要酒,只是已经是秋天,方孟韦舍不得他喝冷酒,扣着不肯给他,要等小厮们来收拾起温酒的注子,温得了才给他。

“你既带着,却又不肯我喝,是个什么道理?咱们脚程快,那些小子们脚程慢,还要在庙里收拾,天黑了不知道能不能来呢,眼前这景正是好的时候,当浮一大白,等他们来了,黑灯瞎火的,又有什么好看。”

“原来你还巴望着天黑了还在这里玩,哪里敢叫你黑天还待在这野地里,这山里说不得有狼有豹子的,咱们两个人,是谁喂狼,谁喂豹子?”

“这可不好,我跑的快,你跑的慢,你喂狼,你的马喂豹子,我嘛,我明年此时,还到这儿给你哭坟。”

“你凭什么给我哭坟?”两个人腻在一处,方孟韦的手掀开了孙静忱的曳撒,伸到里头去隔着一层素绢的中单摸他的小腿,孙静忱踢了一踢,方孟韦不撒手,他就也不管了,他枕在方孟韦的大腿上,仿佛能感觉到那种热力似的,偏过了脸去,挣着坐起来一点,方孟韦便用空着的一只手环住他,“我凭什么?凭我是未亡人。”

大约年少的情侣,说起这样的话来都百无禁忌,两人笑闹做一团,方孟韦逮住孙静忱,好好亲了两口。两人又七手八脚搭了土灶,架起柴,支上锅,热从家里带来的螃蟹,酒也温好。两人拆了蟹,一阵胡吃,都抹的一脸蟹黄油膏子,又吃了些糕点,等的天色薄暮,两家小厮找上山来,孙静忱已经吃得半醉了。不敢再叫他一个人骑马,方孟韦便揽着孙静忱,两人同骑下山,碧云寺自然是有应承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宿处,只是僧舍到底不比家里,两人歇在里间,是两张硬木的床,孙静忱睡不惯这样被褥单薄的,觉得浑身硌得慌,半借着酒劲跟方孟韦撒娇,嫌床上铺的薄了不肯睡,家里小子要去寺里借被子,孙静忱又说和尚们铺的盖的还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烂棉花,嫌破嫌臭也不肯用,要方孟韦床上的一起拿来铺盖,垫的厚实些才好。方孟韦自然应他,孙家的仆人更是八百个小心伺候着家里这位顶受上宠的小少爷,若是孙静忱说一句今儿没厚褥子不睡,只怕他就是打马回城也要取来,赶紧着重新铺了被子,又问方孟韦怎么睡法,想替这位人品极好的方公子去向寺僧商借,又想起方才自家公子将寺僧的铺盖说的那样不堪,一时又尴尬起来。只是方公子果然是个好人,“我跟静忱如兄弟一般,抵足同眠,往日也是有的,我看他这床铺倒还宽敞,我跟静忱挤一挤也是了。只是这天晚上已经凉了下来,虽说还用不上炭,到底门窗都要关紧了些。你们在外间歇了,将门窗都带上吧。”

小厮们领命,将门窗都关严,退了出去,他们都宿在厢房,连张硬木床也没有,只有通铺的砖炕,还没烧炕,又冷又硬,怕冻病了第二天误事,两家都去借了被褥来,只是这被褥哪里又什么脏什么臭,还有一股檀香味儿,怪好闻呢。

方孟韦替孙静忱用细布的面巾擦了脸,打散发髻,脱了外头大衣裳,褪了鞋袜,只着中单,塞进被窝里去,此时孙静忱便有些迷迷蒙蒙,像个大娃娃似的,任凭方孟韦摆弄。等到方孟韦也收拾停当了上床,发现那人此时早已经睡着了。他吹熄了灯,把孙静忱搂在怀里,少年的身量还没长成,两人还差着一寸,方孟韦半靠着床栏,可以把下巴支在孙静忱的头顶,那头发缎子也似的,全散在被子里,他分出一绺来绕在指尖,这床上只一顶极薄的素纱的帐子,窗外的月色此时明明白白地映在眼前,月色寂寂,静夜无声,方孟韦紧了紧怀里的人,只想着下午在野地里,他还惦念着摩挲一把孙静忱的小腿,可此时两人紧紧地贴着挨着,温热的皮肉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可心也是静静的,似乎只这样依偎着便是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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