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陵

一个老干部

【赵方】拂尘和他们的产地(二)

(四)


方鸿渐只休息了两天就开始工作了。


一来是他体贴在异国他乡从事教育事业的赵辛楣的辛苦,二来则是他听说这里的工资是每月结算,两天之后正好是七月一日。


在这短短的两天里,方鸿渐的行李也被从巴黎运了过来,而赵辛楣却以“法国的天气与英国终究有所不同为借口”,硬是要带方鸿渐出门逛一次街。方鸿渐意思了一下客气了两句,然后非常快活地答应了。他本来就是想过好些的日子才找工作的,好日子必须包含逛街。


这街市的确令人叹为观止,方鸿渐甚至觉得这里比香榭丽舍大街还要繁华,红男绿女摩肩接踵,吃喝玩乐样样俱全。赵辛楣显得有些骄矜,“这里着实没什么好吃的,也就是好玩些,说起来也只有甜点好吃,但也只是甜。”他一边说话,一边阔绰地掏出两个金加隆,让街边卖冰淇淋的摊子给他做了两个硕大的巧克力榛仁味儿的芭菲,一个有拳头那么大。


方鸿渐接过来受宠若惊,赵辛楣打了个响指,盛着冰淇淋的描金玻璃杯便悬浮在了半空,底下有一阵细细的风托着,方鸿渐只要用勺子挖就行,不会端着冰手。


“吃都是小事,要带你来买身衣服,还要准备些文具,毕竟下周一就要上课,作为助教,不能让学生们看笑话。”方鸿渐言听计从,又跟着赵辛楣去了成衣店,文具店,给他置办了教师们的黑袍子,但是面料得是杭罗的,又备上了一些毛笔和宣纸。说实话,画符用羽毛笔也不是不行,但是纸不能是羊皮纸,烧起来太慢了,诀已经念完了,纸还没着。


方鸿渐婉转地提出来自己是否要承担一部分的费用,赵辛楣表示作为助教他的薪金是学校出一半,自己出一半,方鸿渐的花费会从他承担的一半里头倒扣,而方鸿渐依旧可以按时拿到学校发放的薪水。


方鸿渐并不知道这是赵辛楣的鬼话,他产生了已经自食其力的错觉,主动拖着赵辛楣要求喝两杯了。酒馆里也到处是人,他们没找着位置,方鸿渐也没从水单上找出熟悉的酒,赵辛楣提出不如来一杯招牌冰镇黄油啤酒,方鸿渐看着白花花的泡沫,总觉得跟老板的大嘴密切相关。他以极大的决心和好奇心尝了一口啤酒,深切地感觉如果这玩意儿算是啤酒,那么用八岁了的打鸣公鸡炖的汤也叫鸡汤。


这酒馆人实在很多,方鸿渐实在没忍住打听,在他喝完一杯啤酒的功夫里,他看着上楼住宿的客人就有百八十号,住得下么?赵辛楣罕见的有点沉默,“有些人没法落脚,这儿,这儿在这些巫师心里,就像租界。”


(五)


方鸿渐担任助教的第一天就给教室里的阵仗吓了一跳。


大阶梯教室,怕不有几十米长,一排六个孩子,从头坐到尾。他跟着赵辛楣一进门,就有不怕死的猴崽子冲着他吹口哨,他听见学生们议论,“这是赵教授的助教吗?他看起来好瘦,好小,他今年有二十岁么?东方美人!我敢打赌以后选赵教授这门课的人一定比以前还要多。”然后这个熊孩子就被赵教授一拂尘送上了天花板,不如吊着上课吧。


赵辛楣不肯用魔杖,用那个小棍子总感觉怪怪的,还没有拂尘趁手,拂尘平时不用还能拿来掸个衣服,魔杖一人只有一根不能拿来当筷子吃饭。


方鸿渐的工作是给学生分发练习画符用的宣纸,然后在教室的角落里疯狂描符,然后盖章,从而赶上赵辛楣上课的速度,让他教拈诀的时候学生们手上都能有一张可以燃的符纸。依靠他们自己画出能烧着的符纸太难了,按照这个要求很多学生一辈子都上不了符纸实用课了。


赵辛楣这一课教的是求雨符,所谓求雨,其实就是搬运,搬运的量的多少和水的来源就各凭本事,在中国大概要看和哪儿的水系神仙关系好,在英国也不难为大家,从旁边黑湖搬一点过来就成,也不拘是一片水雾还是泼过来一桶,有水就行。


这节课最后有两个半孩子成功,一个引来了一小片云,定点灌溉了下赵教授的那盆摆在讲台上的文竹,一个引来了一桶水,正好把挂在天花板上那位同学给冲了下来,还有一个“半”,是因为无法判断他是否成功,符纸才烧到一半,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水,直接把符纸给浇灭了。


这已经是难得的成就了,完全是助教的功劳,这证明了由方鸿渐手绘的符纸比以前让家养小精灵用复制咒做出来的玩意儿靠谱得多,今天成功的两个半孩子里,至少有一个半应当算作势方鸿渐的功劳。


课后收拾东西,赵辛楣沾了点文竹上的水珠,一边闻闻这水是从哪儿来的,一边夸奖方鸿渐,“我觉得你很有天分。”方鸿渐还在揉手,“什么天分,出/家修道的天分吗?这可不行啊,我还没结婚呢。”


赵辛楣心想,修道也可以不出家的,不是有火居道士么,火居道士也可以结婚,不,我不是道士啊,你跟着我修道,不用出/家,直接结婚。


赵辛楣一边想着歪心思,一边觉得这水的味儿不对,一掀自己的壶盖子,果然巴巴地给小方准备的一壶参茶空了,这是专门熬了给他补元气的,画符伤神。学生们发现有了助教的赵教授依旧在狂拍大腿,并且好像更暴躁了一些,因为有学生看见他拿着拂尘威胁一棵讲台上的文竹,命令它不能白喝参汤,必须在六十个工作日内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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